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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在极夜里期待极昼初生 丨“想把我说给你听”系列十四

未至 华南师大心理咨询研究中心 2023-10-28

本期“想把我说给你”

未至 自述

经历过强迫症的极夜

让我们一起来听

她坚定的声音



未至(笔名),华南师范大学大三在读。从六年级开始出现强迫行为和强迫思维,状态时好时坏,这一种状态断断续续的维持了八年左右。


在这八年里,她慢慢摸索出了强迫症(obsessive-compulsive disorder,OCD)的轮廓,思考OCD带给她的痛苦与纠结的背后藏着怎样的创伤,正在学着与内心纠缠不清的OCD小怪兽和解。


 


确诊之后回想这一路走过的痕迹,慢慢发现了疾病初现时的征兆,也许是在我六年级的时候。


我强迫自己在写作业时脑子里只能想着将要写在作业本上的字,如果有一丝丝走神,便要重写。这样反复的涂改,使为数不多的作业,需要用掉我几个小时的时间。


还有,每当我的腿碰到别的东西时,我必须要去卫生间用水冲洗,因为担心会有微型摄像头附着在我的腿上。这听起来无聊又荒唐,只可惜我未能认识到这种种事情背后的真相,只能让自己随着错误的思维行动前进着。



就这样,我步入了高中。高一的某一天,我发现自己在学校超市买铅笔芯时忘记刷卡付钱了,当时我很紧张,带着忐忑不安的情绪一直等到放学,然后冲去超市,跟收银员解释后付完钱,问题就解决了。


只是,如果这件事情就停止在结束的那一刻该多好,但它衍生了新的问题。


我开始担心自己去商店买东西时会偷东西。为了描述清楚这种感觉,我选了一件事情来叙述经过。高一寒假,我和同学去了商场逛街,在我走出商铺的时候,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:我刚刚是不是在里面偷东西了?很多人在遇到这些奇怪的想法时会及时停止,我却像失控了一般,逼自己不断回想从进入商铺到走出商铺这一过程中自己的行为举止,想通过这种回忆的方式证实自己有没有偷东西。


于是,我陷入了一种混乱的恶性循环之中,越想越觉得“自己偷了东西”这一想法是真实的,我既恐慌又自责,脑子也因为不断地回想而感到异常疲惫。不过还好,过了几天,我就从这样的情境中清醒过来,我的脑子开始重新支配我的心,也明白一切恐慌源于想象,我根本没有偷东西。



时间继续流逝,我来到了高三。离高考只剩一个多月的时候,在我已经越来越自信地面对考试的时候,强迫症以从未有过的强大力量向我奔来。


事情的开始在于那时候我喜欢上了一位男生,原本是很美好的事情,我却开始毫无理由地患得患失:我有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情?我根本不配喜欢他。没错,我又陷入了恶性循环。当我脑子里出现了一点邪恶的念头,我就开始脑补自己把念头变成现实的场景,逼自己不断回忆,以证实自己是否做过坏事,不断的回忆让“我做了坏事”这个想法变得越来越真实而牢固。


我开始相信自己是个罪人,我伤害了别人,我活该痛苦。但是,那个时候已经快要高考了,我不能这样毫无控制地每天想着不堪与邪恶的事情,我开始逼自己,不论何种情绪、何种想法突然爆发,都不要去回想自己是否又做了什么事情。高三不如高一,它给予我恢复的时间少的可怜。这也使得高三再次爆发强迫症后,我用了半年的时间都未能调节好自己。



终于,在步入大学后,遇到了专业的心理老师。在咨询的过程中,我开始知道有一种状态叫作“强迫状态”,必要时可以通过药物进行抗强迫治疗。带着忐忑与担忧,我去到了医院,经过正规检查后医生判断我患上了“强迫症”,并鼓励我,说一定能治得好。我才对之前所有的事情恍然大悟,原来,是我生病了,不是我的错。


一开始因为害怕副作用,我对吃药这件事情十分的抗拒。我把医生开的药放在桌子上,一边哭一边看,脑子里只有四个字——


进退两难


好在那时妈妈和同学的支持,让我鼓起勇气开始治疗。服药的第一天,我感觉我所有的情绪都被禁锢了,哭不出来,笑不出来,整个人有些烦躁,坐立不安。


我想让自己哭出来,哭出来也许能消去身体上的不适。但我哭不出来,我越哭不出来越着急,越烦躁,甚至想用围巾勒死自己。我打电话给妈妈说自己好像被封印了一般,我感觉再哭不出来我就要绝望了。妈妈对我说:“你哭不出来也许是因为你不想哭?”我一下子明白了,我没有悲伤的情绪,自然就哭不出来了啊。



我原以为跟随者医生治疗的脚步,可以一劳永逸地等着病情的康复。到了大二的时候,因为种种客观原因,我开始了长达四个月的抑郁状态,整个人闷闷不乐,又开始觉得自己做了坏事,伤害了身边的朋友。医生知晓我的情况后给我加了点药,可是这并没有改善我的抑郁状态,在痛苦挣扎与放弃抵抗之间,我选择了前者,虽然我不是专业人士,但我不想看着自己的药量渐渐增加,希望遥遥无期。


于是我根据病友的推荐,更换了医生。等待新药物起效的那一个月是十分煎熬的,医生让我坚持,而那时的我已经开始屡屡蹦出放弃生命的念头,只是在每一次与妈妈、外公、弟弟和朋友的交谈中,我拼命抓住那丝丝的阳光,撑到了药物起效的时候。一直到现在,本人的状态还算稳定,偶有强迫思维。

 




毫无疑问,“强迫症”确实影响了我的学习成绩。在高考前的一个多月,明明是冲刺阶段,我却因为它不得不摁下了“暂停键”。越来越频繁的考试令我力不从心,一边是繁重的学业,一边是苟延残喘的心灵,像是被打入了绝望的深渊。


强迫症袭来的时候正好遇上高三的第十次月考,我的状态糟糕透了。起床去学校参加考试对我而言要克服的东西太多。我问妈妈能不能回家休息,但我知道不能,因为爸爸不会理解我,与其回家令他担忧,被他质问,我只能选择留在学校继续学业。妈妈同意我请假,不参加这次月考,但我不想这么做,因为我觉得如果我这次考试因为心情不佳而放弃,等到高考的时候,也要因为状态糟糕弃考吗?不,我绝不接受。


我记得在这次月考的过程中,我几次想要跑出考场,放弃考试,我只能用自己的意念控制住将要情绪爆发的自己,跌跌撞撞地走向高考考场。



有时我觉得我是一个失败者,因为我的高考没能拥有一个令人满意的结局;有时我又觉得自己很厉害,因为我在那样困难的情况下完成了高考。


在OCD发作的平常日子里,我常常感到恐惧。那些在旁人听起来离谱的想法,在我的世界里清晰地重播放映我有没有在社交平台上骂人?我有没有偷过东西?我有没有做过那些龌龊黑暗的事情?为此,我会反复重复地进行强迫行为。比如,当我开始回想“我是否在社交平台上骂过人”时,我会不停地翻手机,查看浏览过的页面,一边检查一边录屏,反复检查几十遍,仍无法缓解我的焦虑与担忧。我的生活变得痛苦和小心翼翼,只是,为什么是我?为什么会是我生病了?


在我最难受的时候,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,我曾经历过解离的状态。那一瞬间就好像灵魂与肉体一分为二,我的灵魂认为是意识在操纵着我的肉体,肉体不过是承载灵魂的工具。我的痛苦一下子缓解了不少,但我的灵魂与肉体是错位的。




一路过来,有过对抗,有过思考,我发现了在自己内在的世界中,住着一个缺乏安全的小女孩,她享受着幸福,又害怕着失去。害怕某一天,某件事会令自己失掉所有的爱,于是她想要验证,如果自己所想的事情发生了,亲人和朋友是否会仍然支持自己?这也是为什么我总是询问妈妈:“如果我XX了,你还爱我吗?”我想不通,这十几年来到底是曾经哪些事情造成了现在的情况,那些隐藏在身后的某些因素,是否真的被忽略了?


再后来,我继续深入思考那些强迫思维会在什么情况下出现,思考的结果是:也许,强迫症状是一种对我的保护。性格使然,我常常会对身边发生的负性事件产生愧疚、担忧的情绪,而我自己却不知道如何排解这些负面情绪,久而久之,我的大脑只能采取一种极端的做法:去思考如果发生了比当下事件更恶性更可怕的事情,当下这件事与之相比,根本不值一提,从而得到情绪上的放松。当这样的习惯养成后,强迫思维就开始慢慢地浮出水面了。




经过了多年OCD的经历,我学会了一件事情:


一定要让自己放松


因为那时的自己在面对强迫行为和强迫思维时,总是担心会影响学业,这样反而加大了自身的焦虑。当负性的想法袭来时,当负面情绪袭来时,不要死板地与之对抗,而是要告诉自己:任何情绪都可以被接纳,允许那些不好的心情存在,允许强迫带来的焦虑。


说实话,在OCD发作的过程中,我们都会觉得好像生活毫无希望了,但是,多给自己一点时间消化,去寻求正规的帮助,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绝望,置之死地而后生,方能脱胎换骨。我从前很希望能完全治愈OCD,所以只要情绪一有波动就会十分紧张,但是——


生活不一定是好的打败坏的,也可以是好的坏的共存,而这取决于我们用什么样的态度去看待生活。

 


也许你现在仍被疾病困扰着,面对着不断轮回的痛苦,像是一场场噩梦扼守住你内心中最致命最柔软的地方。但请你不要放弃,请你勇敢地去寻求正规的帮助,请你多给自己一点时间,稍稍打开你的心,感受阳光和爱。


我相信肯定会有东西能够驱散黑暗,因为黑暗的尽头就是光明。就好像两极之于地球,他人昼夜交替,井然有序,日日都是如此;而你只不过正好处于两极,现在是极夜,但极昼很快也会降临。



 让我们在极夜里 

 放松自己紧绷的情绪与精力 

 期待每一次极昼的新生 



- END -


文案 | 未至

主编 | 晴晴 梦楠 格玲 宋姣姣

排版 | Cylin

审核 | 张奕华 林玛 

图源 | 绵绵Mancy 新海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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